彭述圣传奇(29):魏长林勇斗棋圣,钱洪发初涉隍庙

2009-10-15 17:36:00 阅读:8379

       彭述圣传奇(29):魏长林勇斗棋圣,钱洪发初涉隍庙
第二十九回:恣意挑衅,魏长林勇斗棋圣;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虚心求教,钱洪发初涉隍庙。
 
     上回宁宝丰“摘牌”未遂,却又站出一人要继续“摘牌”。这正是一波刚落一波又起。你道此人是谁?恁地如此胆大?原来正是人称“尕高棋”的魏长林。
    提起魏长林,凡兰州棋界都知道这个人。他从小就特别,看见书就头疼,遇上棋就兴奋。因为常逛茶园,渐渐对象棋发生了兴趣,初始,他感兴趣的倒不是象棋本身魅力,而是得胜后的那份开心。
    于是他就钻研,这一钻就尝到了胜利的甜头,当然也吃了不少失败的苦头。他不信邪,非要把苦头变甜头,便开始不满足在一个茶园或一个棋摊上练棋,而是满街满巷乱跑,几乎所有下棋的地方都被他跑遍了。
    七、八岁时(1934年),他在隍庙茶园看到小宁儿首次大战彭高棋的场面,很是羡慕,局后非要父亲拉着小宁儿去家里作客,父亲拗不过执著的儿子,只好如此。 
    当时小宁儿举目无亲,巴不得有人来请,虽是粗茶淡饭,倒也非常舒心。 
    宁宝丰在魏家约住了一星期,感念主人招待,遂悉心指导好奇的长林子下棋。别看长林子不愿读书,但他对棋的悟性特高,虽然短短几日,收获确实不小。
     过了几天,因有顺车去临洮,魏长林父亲便建议宁宝丰去那儿闯荡。有此一段情缘,故十六年后宁宝丰再来兰州便首先投奔魏长林家。
    长林子得宁宝丰指点,又善于将各处学来的招数综合整理,尔后再去茶园演试,居然屡试不爽,他愈加开心。随着年龄的一年年增长,他的棋也渐渐提高。十四五岁,就足可和兰州的二盘子平起平坐,甚至略占上风,人皆以“尕高棋”呼之。
     成为“尕高棋”后,愈发得意忘形,四十年代末期,经常与八大金刚过招,居然胜多负少,便开始飘飘然起来,只是慑于彭高棋的威名,不敢轻举妄动,暂将这股“不服之气”隐忍下来。
    魏长林由于长期在茶摊、酒肆和菜贩中(他卖过几年菜)厮混,沾染上两项不良嗜好:好赌博、喝滥酒。这就为他的人生之路埋下了悲剧种子。
    彭述圣对魏长林的表现,听在耳里,急在心里。棋坛好不容易出现新秀,却如此不争气,有心帮忙,却无机会。眼下倒好,魏长林的挑战给老少双方都提供了契机。
    却说宁宝丰正月初二 “摘牌”失利,悻悻而归。据盐务局一帮人分析,彭老是解拆了宁对五金刚的对局后方以逸待劳的。信不信,由人说,但心胸狭窄又早萌“摘牌”之心的魏长林信了。他向彭老直接叫阵,似有为宁宝丰讨回公道之嫌。
    彭老得知后,又怜又气,哭笑不得,此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,遂答应于正月十五接战。 
    事实上,彭述圣的巅峰期在四五十岁期间,六十岁后,精力耐力已大不如前,与人对弈,大部靠经验,也不再主动让子,都是来人自请让子,只是话渐渐多了起来。
     七十岁后,已将枰场上的胜负看得很淡,他曾寄希望于诸金刚,可内中没有一个出类拔萃者。王和生虽然绝顶聪明,但他心存旁鹜,身负许多教学工作,他真希望有后起之秀接班。 
    从年龄与水平看,魏长林应是接班的最佳人选,没想到却是在充满火药味的气氛中见面。
    正月十五,是传统的元宵佳节,赶庙会的人特多。彭、魏之战也就在浓郁的节日氛围中开始了。 
    魏长林不敢分先,自请让先,彭允之。没想到这盘棋魏长林竟走得丝丝入扣、着着争先,眼看胜利有望,关键时却被老练的彭述圣兑掉了主力车,遂成和棋。
    彭老拈须叹道:“老了,真老了!还是后生可畏。”
    局后,旁观者特别是盐务局几人大为失望,也大为不满,他们纷纷责备魏长林,为什么要兑车?不兑车岂不赢定了……
     不提局外有人兴风作浪,再说彭述圣此局险和,内心也着实欣赏长林子棋艺大进,只可惜沾上赌、酒恶习。思来想去,还是尽力成全一下吧!
    他拿出五块银元派人送给魏长林父亲,让他给儿子找份正经工作干,好好做人。魏父感念彭老一番苦心,正月过后,便打发魏长林远去玉门、酒泉一带学车,这一去就是几年。 
    五十年代的兰州棋坛,已陆陆续续涌现出一批青年好手,除魏长林外,尚有管必仲、杨卜知、李正明、谭跃亭、李宗德、钱洪发等。
    同时,天水与河州(临夏回族自治州)地区也出现了如赵明、郭正久和武延福一批佼佼者。
    其中,年龄最小的钱洪发在兰州亮相最具戏剧性。
     1954年3月8日,正是国际妇女劳动节,可那时候人们对妇女节这个概念非常模糊,但兰州棋界对那天发生的一件事却记忆犹新。
   公历三月,正是农历孟春季节,兰州天空春寒未退,冷风刺面,路人几稀。
    稀稀落落的行人中,一位穿着破旧、表情拘谨的外地小伙瑟缩着单薄的身子不时向路人打听隍庙的路径。
     当终于来到隍庙茶园并看到彭述圣的挂牌时,不由长吁了一口气,同时将目光投向茶座众客,似乎在搜寻什么,却又止步不前……
    茶园掌柜见有生客上门,忙上前招呼:“客官请坐,喝茶还是下棋?”
    年轻小伙儿有点不好意思地指指“彭述圣“的牌子,轻声问道:”请问我可以和彭老下棋吗?”
    什么?和彭高棋下棋!就你这个其貌不扬的麻面小伙!掌柜虽然吃惊,但还是热情招呼他坐下,同时扯嗓子高喊:“有人要找彭高棋下棋喽!”
     这一喊,不独惊动彭老,整个茶园也响了个透。随着喊声,人们将目光对准了刚刚坐下的外地小伙,彭老也感到意外。
    几年来,彭老每天应众,基本上都属于熟人开心逗乐,有时候一大帮人联合对付彭老,彭老兴致勃勃时,辞锋也很犀利,他常常指着这一大帮人说:“十个米棋一只眼,人多有啥用?”
    当对方走出妙着时,他点头称赞:“好哇!看来米棋眼里还有飞着。”
    当他最后胜棋时,又往往笑指对方一大帮:“一窝麻雀还能死一个老鹞子!”
   (鹞子,雀鹰的俗称,专捕吃麻雀)
    自魏长林挑战未果而远走他乡后,近两年彭述圣再未碰上敢单挑的后生。如今见一更年轻的后生找自己下棋,既感意外,又觉欣慰。
    自己年已八十,总希望有出类拔萃者取而代之,然环视左右,皆难成气候,故常暗暗叹息!
    如今有年轻人叫板,不禁寿眉轩动,先有几分喜爱。
    座前弟子见有人专挑彭老下棋,遂令其按规矩通名报姓,以便悬牌示众。 
     小伙子面露犹豫,期期艾艾,但在敦促声中,终于吐出三字:钱武扬
     彭老虽耄耄高龄,却精神矍铄,见小伙子谦恭有礼,已生好感。垂询之下,小伙子年仅十八岁,不禁呵呵大笑:“我八十,你十八,这棋怎么下?” 
    小钱恭请授二先,一言即出,众皆动容。近年来彭老凡与人弈,均让马让炮,鲜有让二先者,莫非真有两下子! 
    这盘棋从布局到中局,小钱运子中规中矩,颇有章法,直到残局,依然有板有眼。眼看和局已定,怎奈心情紧张,走出漏着,输掉了这盘不该输的棋。
    小钱自知功力尚浅,遂推子认负,拱手而去。谁知这一去就是整整五年,直到1959年方二次露面并定居兰州,但已是另一个名字。
     钱武扬走后,彭老对众人言:“这北平娃(实乃天津人,彭对平津发音难辨,而北平也改为北京,但彭老尚不习惯)的棋不错,这盘棋应算和棋。”
    可惜小钱走得匆忙,没听到这句话。
    “钱武扬”昙花一现,瞬即消逝,本来已成不解之谜,没想到却被王和生记录下来,并辑入《传彭集》中。
    时隔三十年后,一个偶然的机会,笔者无意中揭开了“钱武扬”之谜。
    那还是1984年的一天,甘肃省象棋协会召开常委会,作为协会顾问的王和生老先生(时已八十一岁)也气喘嘘嘘地赶到。一进门,他就将《传彭集》手稿本啪地一声摔在我手上,并带点情绪冲我说:“你在报上说我把《传彭集》秘藏,我现在就交给你,再不说我秘藏了吧!”
    王老敢情为“秘藏”二字憋气,当时惹得大家哈哈大笑。我随即也笑对王老说:“王老,您别见怪,我那是激将法,否则,如何能见到《传彭集》?而且还劳您大驾亲自送来!”
    大家又是一阵大笑,王老指指我,顿时也没了脾气。
    开会期间,我翻阅《传彭集》,正巧象棋大师钱洪发(协会副主席)坐我身旁,他的目光也一直随我涉猎。
    当翻到“钱武扬”被彭述圣饶二先之对局时,钱洪发才悄悄告诉我,“钱武扬”是他三十年前初来兰州与彭高棋下棋时杜撰的化名。一生中仅用过这一次,他早都忘却,没想到却被“有心人”保留下来。
    我当即把悄悄话广而告之,王和生老先生激动地一指钱洪发说道:  “好你个钱洪发!你竟然瞒了我几十年,今天你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,我老头子跟你没完。”
    事到如今,有点尴尬的钱洪发大师这才道出内中原委。
    欲知详情,下回再说。
来源:作者:韩宽 电脑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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